《非同凡響》的好在於收、在於藏,也在於心。
近幾年香港有相當多的具「社會性」的電影作品。描寫社會現實是一件好事,但作品呈現了些什麼、想要些什麼,這些都是另外的話題。現在在香港,「弱勢」彷彿成為了一種時髦:政治人物喜歡標榜自己「弱勢」、也喜歡與「弱勢群體」掛鈎。
真正的問題是,到底在當下的社會環境和政治氛圍裡面,哪些人是真正的「弱勢」?在現行的政經結構裡面,「弱勢群體」指的又會是什麼人?
說《非同凡響》的好在於「心」,是因為我能夠從這部電影裡看見主創人員們嘗試去「理解」這個群體。
「理解」也是劇本裡至為重要的主題。
不是以疾病困苦來做話題的「社會性」,不是故作姿態的「關懷」,也不是突如其來的「善心」,而是確確實實,走進這個群體的生活的「理解」——是無法用溫情蓋過,也無法用溫情解構的「理解」。
多年前的《五個小孩的校長》比《非同凡響》更為賺人熱淚。女主楊千嬅在《五個小孩的校長》裡有相當大的發揮空間,而她在該片的精彩演出亦為她帶來了金像獎影后的提名。但我認為谷祖琳在《非同凡響》的演出更真實,也更自然。
正正是因為《非同凡響》的「收」和「藏」,才更顯得這部作品的優秀,顯得主創們對這個故事、對這個劇本有信心,對觀眾有信心。
余香凝飾演的「ok姐姐」因學業原因沒有和音樂劇團走到最後,但這個角色卻抱攬了許多其同代人會遇到的問題;頂級學校教學生表達自己,卻不是讓他們講出自己心裡最真實的想法,而是教導他們如何透過表現自己在考試裡獲得高分。
連在藝術領域裡面,學生們也不能表達自己最真實的想法。
戲裡面有一幕是,與珈豪同校的新移民女生上前與余香凝及其同學們打招呼。余香凝的同學在這個女生離開後笑著說,「這裡的人不是弱智,就是大陸妹。」這幾名女生對音樂劇團的團員連最起碼的關懷也做不到。她們談起音樂劇團時,只有一臉嫌棄。這讓我想起在婁燁的作品《推拿》裡面,那個讓自己女兒和盲人按摩師相親的父親的嘴臉:平常不太會有機會見到盲人,現在有機會看看,也好。
最後那個新移民女生的角色後能融入在音樂劇團裡面,沒有受到岐視,也沒有受到嫌棄。
在送別阿公的時候,「ok姐姐」把那幅用咖哩汁畫下的阿公的畫像一併送進了焚化爐。她是開始成長了嗎?如果是,她又是向哪一方面成長?
無論她是否開始走進成人的世界,但至少,她已經學會了欣賞和面對這個世界,懂得努力生活。